令人哀泣的信件 @ 二年八班的天空

這一堆信封，地址是「大渡口李子林醫院」，還有「南岸放牛坪」

字是用毛筆寫的，信封已泛黃，郵票上是國父

各位已猜到，這是久遠以前的信吧，是的，這些信件的往返都是民國三十二年

抗戰期間，地點是重慶，是姐妹倆的通信，姐姐是姨〈姥姥〉，妹妹是我媽媽

大渡口李子林醫院是軍醫院，姨在那裡當護士

媽媽身體已極為衰弱，但她粉飾太平

下面是兩人的信的內容，我選了其中兩封，足以代表當時的情形的書信

怡姐：

我這幾天完全好了，上個幾次街，身體也不覺得累，阿德麗現在特別的乖，我睡的時候

她一個人玩，我的口味也好些了，現在又多打了個爐子，可以沃點菜，水都方便，這樣

我的〈病〉一定可以痊癒，只是心中還是難過，把妳苦過這許多，我一生的罪過太重，

身體好了，我要如何才能挽回這多罪過，啊德麗完全是妳給的，我記得懷著的時候，生

的時候，一直到現在還是妳在養著她，她將來一定知道，到底她是周家祖德之根，妳快

樂，有許多崇拜妳之子在等待著妳歸來

驥兄來信嗎？要是妳好去還是去吧，我妳是可以完全放心的，妳如到那裡去，再增一度

人生光榮的歷史，人生之花是這樣一朵一朵迸出來的，並不是像那深山裡面呆板的和好

夫妻，一直到老，妳應當高興的滿足，風花雪月才是真正的美日子啊

家裡有信沒有，湘北又戰，痛心可沒奈何

淑君姐現在情形如何，其弟病癒否？放牛坪不能去，原因請告，如來重慶可，我有床

老太太，費小姐，花小姐，還有各位小姐，我麻煩了這許多，不該噪這樣利害，我不知

道要怎樣說法才好，她們進城了可到這兒來玩玩，我還要寄點當歸給妳，和曹小姐調經

，我肚子不大脹了，也無妨，盡牠去，反正不痛就無妨。

妳好

永冰上十四日

永冰

雙十節我進了城，並且玩了三天，本想來妳那裡的，因為天天下雨，故未來，我住在余

澤潤那裡，她現在生意很好，每月收入很多，她要我去幫助她，但我還沒有答應她，因

我怕朋友長在一起，將來弄得不好，倒得罪了朋友，妳說對不對？如果妳搬城裡，我也

想到城裡找工作，ㄨ龍有信來，他說這十七號就畢業了，大概十八日可以回家，並且可

以休息些日子，城裡的房子也修理了一下，下月初妳可以搬

〈續〉進城住，我現在還好，佑蓀最近沒有信來，不知他是否已去伊朗，我去印是多半

不能成功，我也不作這個念頭了，抗戰的時候妻離子散的何止少數，並且我還是能夠獨

立的人，又怕什麼，我是很能夠想得開的，那裡好玩就去頑一天，說說笑笑日子是很容

易過去的，妳不必為我著急，再談吧

祝妳好怡姊草十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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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落珍貴的信件，紙張極為簡陋脆弱，如同現在的衛生紙

我怕它們會隨時間的累積而更加字體模糊難以辨認，就決定重新抄錄一遍

以下這一段是我抄好後的感言

那個艱辛的抗戰時代的人是怎樣生活的，你們可以體會嗎

『以上諸信是我〈阿德麗〉於2001年5月所抄錄，經過了近六十年，這些姨保存下來的珍貴

信件，紀錄了媽媽的人生最後不到半年內的生活點滴，心情轉折，以及她處處為人著想

的偉大情操

在這些信中可以看出命運的安排，是很微妙的，姨去印的護照簽證一直辦不下來，媽去

世後，卻立即順利成行了，而且把我帶了走，是否冥冥之中上天安排，之前的百般阻礙

，就是為了留下來等待可憐的妹妹過世有個至親的姐姐為她處理後事，媽給姨的信上說

的關於阿德麗的那些感性的話，好像是有預感將要發生的事而寫的

命運多乖的媽媽，再過兩天丈夫就受完訓回來了，城裡的房子也修好，即將可以搬離住

得不舒服的房子，一切都在期待中，她卻等不及先走了，是否她預知親愛的姐姐去印手

續即將辦成而遠離她，依靠的丈夫又即將赴美求學，丟下她一個體弱多病的人帶著一個

稚齡的孩子孤苦無依，又是戰亂貧窮，前途茫茫，因而選擇離開這人世間，雖然一直說

「我很好，我沒問題，不必掛念我」實際上自己一定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病入膏肓，卻一

直瞞著姐姐和丈夫，讓他們安心去印度去美國

姨給媽的最後這封信，寫的日期十月十四，寄到時十月十六，媽已經在天堂看不到這封

信了

這些天一邊抄錄這些信件，一邊揣摩他們當時的心情，真是感慨萬千，人生充滿了未知

數，媽媽的人生雖短暫，但是她是個值得敬佩的，永該懷念的，無私無我的人，但願她

在天之靈永得安息

如今爸和姨也都追隨她而去，雖然隔了這麼多年，他們還是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聚吧，人

類代代相傳，人生如夢，我們每個人都將會與這世界告別，悲歡離合都將成過往雲煙，

這是不變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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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八班的天空

歲月的河向何處流，我的歲月已經過了許多個年頭，時光無聲無息悄悄溜走，有歡樂有哀愁，在不注意的時候，不遠處已是盡頭。

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