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八班的天空

人生的命運，像海上的貝殼

什麼時候被打上沙灘，什麼時候被人撿拾

哪一枚被好好的保存擺飾，哪一枚被棄置無人聞問

都是它自己無法掌握的宿命

每次我看到書店裡陳列的他的書，在網路上流傳的他的精闢的文章

在電視上訪問他的鏡頭，談到他的近況，憶起他以前也作過電視人

如今他已出人頭地的優秀兒子，也在電視上經常露面了，有點青出於藍的趨勢

〈名人第二代已出頭的很多，希望我這樣說並不會明顯使人想到是誰

我不能說得太白，因為希望模糊焦點，不讓人一看就知道我要說什麼人〉

這一切，看在我眼裡，都是悸動

我想他的成就，有兩個家庭最感慨了，就是他的原生家庭和我們家

他從來不談他有原生家庭，因為恨他母親把他拋棄，其實他心中應該也有感激的成份吧

若不是來到他後來這個家庭，這比親生父母還疼他的父母

把他栽培，教養之下，才有今天吧，是不是該感謝他親生父母正確的選擇呢

而我們家，是當年他父母在選了這一家之前，真心誠意考慮讓他來作我們家的一份子的

因為看上了姥姥的仁慈心和精明能幹

如果這事成真，姥姥就從此是他的母親，我是他姐姐了

但是他的人生路，在這個關卡徘徊猶豫再三之後，終於走向了另一條路

這個停頓抉擇，在他人生路上是多麼大的轉變和不同啊

我常想，他如果自那時起〈一兩歲〉〈比我小十歲〉來和我們一起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我想他至少不會講純正國語，因為我們不是北方人，有南方腔

會走電視這條路嗎，會遇上他現在的老婆嗎，會生下和他一樣優秀的兒子嗎

會出人頭地嗎，姥姥老公公會因有這麼個兒子而光耀門楣嗎

也許來我們家，只會成為一個平凡人，平平庸庸過一輩子

這一切，都在他父母的一念之間改變了

我想勸他「你不要恨父母，你該感激他們為你創造了這麼一條康莊大道」

那年我初一，剛從屏東搬到基隆，轉學到基女

單姨媽三天兩頭跑到我們家，和姥姥悄悄商量什麼事

姥姥問我說「我給妳抱個弟弟回來好不好」，我就期待著要當姐姐

有一天會有一個小弟弟會來加入我們家的準備了，但是等啊等卻沒了下文

後來才知道他父母為他找到了更好的養父母，家庭寬裕，沒子嗣，有愛心

那就是他現在在那兒長大，培植他成為人人皆知的才子的家庭

真的是比到我們家來強千倍啊，也比在原生家庭好千倍

因為他母親生了太多孩子，經濟又陷入瓶頸，他是老么，出生後連奶水都供應不起

那麼苦的境地，母親也是萬般無奈，忍痛下的這樣的決定

之後見他的收養家庭對他細心照顧愛護，也就放下了心

我是看了「光陰的故事」裡的一美，有感而發

她親生母親阿芬來找她，使她知道了竟然另外有個親身母親這回事

知道之初，心中的痛苦，憤恨，難以自處，最後還是只好接納了這個事實

他呢，也是在襁褓中被抱走，沒人說，他是不會知道的

但這世界云云眾口，難以保密，他小時候其實就有人告訴他了

他的反應是永不原諒的記恨，卻有點超過吧

他哥哥們曾到他就讀的學校看他，但他假裝不認識

任何介紹生平的文字也都沒提隻字片語

這可以解釋為，他完全認同養父母之恩大於天，把他們當成親生，這是可諒解的

我想這麼多年來，他也老了，就算他表面上堅持不認，心裡也是能明辨是非的吧

寫的文章都是那麼道理分明，我不相信他會這麼的絕情對待原生父母

總該心裡有份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