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發現，這封給爸爸的信裡有三個「好不好」
「爸爸你好不好」
「你在美國好不好」
「你看好不好」
怎麼只會寫好不好啊，這小朋友的作文能力有待加強喔
小傢伙，妳被老婆婆取笑了
還被公佈在部落格上，有點丟臉耶
不，不，不，現在來為這小女孩辯駁一下
她能寫這樣已經很不賴了，字跡端正，筆劃正確，應該誇獎她才對
因為，她實際上還沒上過一天的正規學校
信裡所說的學校，其實只是「朋友家」
「老師就是孫伯伯」：孫伯伯家就算是學校
「有三個同學」：總共只有三個同學
這三個同學名字叫：官兒，安娜，露露
「是處長的小朋友」〈是處長的女兒啦〉
孫伯伯教長官的女兒壓力一定滿大的
她們住的不是自己的國家，這裡沒有中文學校
所以熱心的孫伯伯答應來教我們四個小蘿蔔頭
爸爸在美國波士頓留學，所以常和爸爸通信
她自稱為「小學生」是自我陶醉，是大人冠上的
「妳是小學生了，要好好讀書啊」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學校長成什麼樣子
她這些字都是自學來的，認的是家裡自製的方塊字
每天好學不倦，跟在大人後頭問東問西「這是啥子？」而累積了知識
每天坐在肥皂箱上學寫字，寫得這樣是否已經難能可貴了？
但是，問多了「啥子」問得大人很不耐煩，都叫她「傻子」
小時候這麼好學，大了應該很有出息，卻並沒有
真應了一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照片裡就是她和她爸爸，爸爸赴美之前照的
她就是當年的我，寫信的地點在印度
鄰居玩伴是印度小孩，和他們講印度話
回家講四川話，大人講湖南話，那時還不會講國語
每天自學，加上孫伯伯老師的教導，就常和在美國的爸爸通信
爸爸能在波士頓讀麻省理工學院，完全靠自己埋首自學苦讀
因為家貧，中學都沒畢業
我也很喜歡自學，但是沒半點成就
這封信爸爸留存了幾十年之後又回到我手中
爸爸帶著它走遍千山萬水，美國回大陸、來台灣、再移民美國
搬了無數次家，爸過世後
後媽整理遺物，發現了這封信，自美寄來給我
說「爸這麼多年一直珍藏著它，爸拙於當面表達愛意
但他的愛藏在心中」，讓我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當然，這麼多年了，我早忘了寫這封信，看了百感交集
這時的我應該五歲半，光陰似箭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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