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題目，大概沒人猜得到我要講什麼吧，是真的狂奔而下喔
現在想來，就像我的人生，怎麼不知不覺就過了這麼多個寒暑啊，好像在人生的路上狂奔
當年為什麼要狂奔而下呢，說起來學校當局真是把我們學生當軍人在訓練
也算這兩個班級的學生反應靈敏，也可以說是身手靈活，奔了一整年也沒出過事摔過跤
講了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那是我高中的事，是一所女中
那個時候還初中高中在同一所學校，所以有六個年級的學生
後來增班，教室不夠了，那校舍還是日本時代留下來的老舊建築，學校後面有一座後山，很大
那一年學校在後山蓋了兩間教室，決定分配給高二，因為高二剛好兩班
我那年正是高二，有幸分到新教室，大家同學都很高興
但高興之餘，去上了課才知道，是福非福呀
每天要爬好高的階梯去上課，單獨在山坡上的教室又不擋風又不擋雨
太陽曬了又整間教室是燙的
一天裡的課，上體育要下山，上實驗課、烹飪課、音樂課....都要下山去專用教室
爬無數次的坡，很辛苦
而最糟糕的，就是我現在幾十年後還餘悸猶存的~~~下山到操場去升旗典禮！
早上進了學校，要先到教室早自習，八點鐘聲一響，就要飛奔下山去集合
軍訓教官很兇的，雙手叉腰站在操場上，盯著學生的跑步速度看
就像軍事訓練一樣，把我們當真正的軍人在訓練
在時間內沒集合完成，班長沒去喊報到，這個班就有排頭吃了
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那時才成立，非常的認真，軍訓教官的威嚴比訓導主任還大
所以我們都不敢怠慢，鐘一響，以戰備狀態自教室衝出，往山下狂奔
那石階，不是等距等寬的，它依山形而建，有的寬有的窄，有的高有的矮
還轉彎，我們人又多，兩個班級，一班有四五十人
所以百來人擠在那兩邊又無扶手的階梯上，沒命的連跳帶跑的往下奔
那轉來彎去的，看著不斷迎面而來的階梯，到後來頭都昏了
雙腳也好像打結了，到了操場，一個個氣喘吁吁
教官對我們那像去了半條命的疲憊相 視若無睹，還睜著銅鈴眼
好像嫌我們集合的不夠快，怎麼老是殿後〈人家教室就在旁邊，當然快〉
這樣的嚴苛，要是現代，早就有家長去興師問罪了，怎麼這麼虐待我的孩子
那時師命難違呀，老師說的話是聖旨，下的令不敢不遵守，受的罪不敢說苦
我每天在那兒狂奔的時候都有各種的念頭在心中浮現：
這一次我會不會滾下去？
這一次是否我的命就不保了〈四肢不靈活的我，哪堪如此折騰啊〉
如果發生了意外，我的人生就只有十七歲？
注意腳啊！注意階梯呀，全神貫注呀！注意旁邊的同學呀！
〈有好多次都被旁邊的同學推擠到重心不穩，差一點就跌到旁邊的斜坡的亂石堆和草叢中〉
為什麼我們要這麼拼命？為什麼我們要上學！弱不禁風的我會不會摔個大跤呀？....
~~~每次都在思潮起伏中糊塗恍惚的到了操場，迎面見到那教官在那兒監視著我們！
就這樣過了兩個學期這樣的日子，到了高三，我們被調回本樓的教室
因為高三要面臨考大學的壓力，緊張了，所以赦免了我們在山上的種種不便和辛苦
揮別了每天拼老命飛奔的日子，換下一個高二班級去倒楣了
〈其實，平心而論，一個早上的激烈運動，有助於提升我們的專注力和腦力
回到教室上課以後，都覺得有精神亢奮的感覺，也都不會上課打瞌睡了
來上課的老師也都說，還是妳們高二上課最有精神，說起來還要感謝教官給我們的魔鬼訓練呢
既然從未發生過事情，就代表學校當局有衡量過，這是女中，女生比較細心小心，不會有事〉
幾十年後，回到母校參觀，見到所有校舍大樓都拆了，重新建了新大樓
我走到後山去，卻看到那兩間教室竟然還在那兒
掩沒在荒煙蔓草之中，它沒有再建，也沒有再利用
它大概也只有我們和再下去不知幾個年級的用了之後就棄置了吧
之後的人生，我常常想起那狂奔在山坡的歲月，也不知作了多少場惡夢，夢到在那兒跌跤摔落
有的時候，遇到不如意，就好像跑在那坡道上，你不得不跑，又不能停下來
前後都有人夾攻，催著你快跑，遇到那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把你狠推一把，一個踉蹌就完了
只好不顧一切的，盲目的，就跑吧
人生也只有往前跑，還能怎樣？
留言列表
